人类为何总爱造新词?从认知突围到共识构建的底层逻辑

日期:2025-08-07 15:25:06 / 人气:27


当 “无就业复苏” 成为描述香港经济温差的高频词,当 “富衰退” 精准概括疫情后美国 “富人缩水、蓝领受益” 的反常现象,我们总会发现:人类面对陌生或反常的世界时,造新词就像呼吸一样自然。这种对 “命名” 的执着,从来不是文字游戏,而是深植于认知基因的生存策略 —— 用词语为混沌的世界划界,用概念为复杂的现实锚点。
一、认知的锚点:用词语驯服 “不可名状”
哲学中的 “Gavagai” 困境揭示了语言最原始的功能:当非洲部落成员对着兔子喊出这个词时,他们其实在完成一次认知的 “驯服”—— 把流动的、模糊的感官体验(兔子跑过的画面、动作、甚至联想)凝固成一个可重复、可传播的符号。人类对新词的迷恋,首先源于对 “不可名状” 的恐惧:当旧有词汇无法覆盖新现象时,思维会陷入混乱,就像用 “衰退” 无法解释美国疫情后 “高薪行业裁员、低收入者工资上涨” 的矛盾时,“富衰退(Richcession)” 的出现便成了必然。
这种 “命名欲” 在学术领域尤为明显。经济学史几乎就是一部新词创造史:18 世纪 “通货膨胀” 的诞生,让人们终于能描述 “钱变毛了” 的集体体验;1965 年 “滞胀” 的出现,破解了 “通胀与失业不会并存” 的理论僵局;而 “资产负债表衰退” 则精准戳中日本经济 “企业集体还债、拒绝借贷” 的独特困境。每个新词都是一把认知钥匙,能打开此前被旧有框架锁死的思考空间 —— 就像 “无就业复苏” 让香港经济 “GDP 增长与民众体感脱节” 的矛盾从 “不可理解” 变成 “可分析” 的具体问题。
二、共识的基石:用词语搭建 “思维坐标系”
语言的本质是共识的载体。当 “鹰派” 被约定俗成为 “支持加息” 的象征时,它就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动物名词,而是成了全球金融市场的 “思维坐标系”—— 操盘手无需冗长解释,一个词就能传递完整的政策预期。人类造新词的深层动力,正是为了在复杂协作中建立高效沟通的 “认知公约数”。
“无就业复苏” 的流行便是典型案例。香港 GDP 连增 10 个季度与民众 “经济很差” 的体感形成巨大反差,这种矛盾在没有专属词汇前,只能用碎片化的抱怨(“IPO 再多也和我无关”“店铺关了好多”)存在;而当 “无就业复苏” 成为共识词汇后,政府、学者、民众突然有了共同的讨论起点:它可能指向经济结构的 “空心化”(金融繁荣与实体经济脱节),也可能暗示增长红利分配的失衡。新词像一个支点,让分散的个体经验凝聚成可被集体分析的公共议题。
这种共识构建力在跨文化场景中更显关键。“Gavagai” 之所以能从部落方言变成 “兔子” 的代指,核心是 “指称 - 回应” 的互动形成了默契;如今 “RWA”“元宇宙” 等新词在全球金融圈的快速流通,本质也是用统一符号压缩沟通成本 —— 当一个印度投资者和美国基金经理讨论 “资产代币化” 时,他们不需要翻译各自的母语,新词本身就是通用的思维货币。
三、应对复杂性:用词语给 “变化” 贴标签
世界的本质是流动的,而语言是人类为这种流动安装的 “减速带”。旧词对应旧现实,当现实发生突变,新词便会自然涌现 —— 这不是人类刻意为之,而是思维适应环境的本能反应。
农耕时代,人类对 “雨” 的描述可能只有寥寥数词;而现代气象学有 “暴雨”“特大暴雨”“短时强降雨” 等精细分类,因为城市排水系统、农业生产对降雨的敏感度已完全不同。同样,当经济从 “工业主导” 转向 “数字主导”,“无就业复苏” 的出现就顺理成章:传统工业复苏必然伴随就业增长,但数字经济中,算法优化、资本集中可能让 GDP 增长与就业岗位增长脱节 —— 旧词 “复苏” 无法承载这种新逻辑,新词便成了思维的 “适配补丁”。
索罗斯的 “反身性” 理论在此显现威力:新词不仅是对现实的描述,更会反过来塑造现实。“富衰退” 被提出后,美国政府的政策重心开始向蓝领倾斜(如提高最低工资、加强职业培训);“资产负债表衰退” 的流行,则让日本央行在制定刺激政策时,更注重修复企业资产负债表而非单纯降息。词语像一个棱镜,让人类既能通过它观察世界,也能通过它调整对世界的干预方式。
四、抵御固化:用新词打破 “思维茧房”
德勒兹曾尖锐指出:“哲学的使命是创造概念”,因为固化的语言会囚禁思维。人类造新词的深层冲动,也包括对 “认知霸权” 的反抗 —— 当旧词成为权威话语的工具时,新词便是突破茧房的利器。
“滞胀” 的诞生本身就是对凯恩斯主义的挑战:此前主流经济学认为 “通胀与失业负相关”,而 “滞胀”(高通胀 + 高失业)的命名,直接宣告了旧理论的失效,为货币主义等新学派打开了空间。如今 “平台经济”“零工经济” 等新词的流行,也在消解传统 “雇佣 - 被雇佣” 的二元框架 —— 当一个人同时做外卖骑手、电商主播、社区团购团长时,“职业” 这个旧词已无法定义他的生存状态,新词便成了突破固有认知的楔子。
这种 “反固化” 的力量在社会运动中更显突出。“内卷” 从人类学术语变成全民热词,让年轻人对 “无意义的过度竞争” 的模糊不满有了精准表达,进而推动对工作意义、成功标准的集体反思;“性骚扰” 从私人隐痛被命名为公共议题后,才可能催生反骚扰的法律与社会共识。新词像一把手术刀,能剖开被旧有话语掩盖的社会病灶。
结语:新词是人类与世界对话的 “动态接口”
从 “Gavagai” 到 “无就业复苏”,人类造新词的历史,就是一部用符号追赶现实的历史。我们不是为了新奇而造词,而是为了在认知崩塌前重建秩序,在沟通断裂前搭建桥梁,在现实突变前更新思维工具。
这些新词或许会被淘汰(就像 “计划经济”“单位人” 等词的退潮),但造词的冲动永远不会消失 —— 因为世界永远在变,而人类永远需要用自己的方式,给变化中的世界一个 “说法”。这不是矫情的文字游戏,而是文明存续的底层代码:用词语锚定认知,用概念凝聚共识,用命名对抗混沌。

作者:杏耀注册登录官方平台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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